互联网如何改变医美行业?

  越来越多的人正在通过整形手术获得外形上的改变。有的人是为了收入得到提高,有的人则只是因为不想做一个“路人甲”。有关“美”的产业正在不断扩大,寻求变美的年轻人不自觉的成了美丽经济驱动力。

互联网如何改变医美行业?

  25岁的化学老师彬彬已经做了十多次整形手术。

  父母眼中的他跟过去相比没有太大变化,但亲戚朋友们会说,“你变好看了”。彬彬的学生则更加直接,有人拍了他的照片发朋友圈,配的文字是“颜值担当”。

  年轻人的“整形”观

  彬彬说,“我一直给自己的长相打6分,但是我希望能变成8分。”

  2012年,还在上大学的彬彬在福州当地一家很有名的医院做了山根填充,这是他第一次接受医疗美容,“以前都是看电视广告,还有网络上介绍台湾那边整容的东西。上大学的时候,有一回朋友们聚在一起吃饭,当时就有说我的鼻子好像不是太高,要不然去打一针调整一下。”

  听了朋友们的话,彬彬有些动心,对医美并不是太了解的他,开始在网上找相关的资讯,在微博搜索整形医生听取建议,找大型医院医生咨询。多名医生都告诉他,玻尿酸是可以被吸收的,如果要想维持效果每半年到一年需要再次注射。当时一支玻尿酸的价格是6888元。

  彬彬在犹豫了一个多月后,选择了福州当地一家大型的公立医院注射玻尿酸填充山根,还打了一支瘦脸针。两个项目加起来拿了一个优惠价,最后的费用是1万元,全都是他大学期间的兼职收入。

  山根填充的效果很好,但是一想到每半年时间就要去补打一次玻尿酸,怕麻烦的彬彬当时就决定,吸收完了以后一定要去做假体隆鼻。

  从2012年注射第一支玻尿酸到现在,他先后做过山根填充、假体隆鼻、鬓角植发、磨颧骨和下颌骨切除等手术。至于皮肤护理和注射玻尿酸的次数,他没有做过统计,“次数太多了,有些也记不太清楚了。”

  彬彬说,整形这件事给自己带来最大的改变是心态,以前脸大一直是他的心病,今年国庆节做完下颌骨切除手术之后,他觉得没有什么遗憾了。

  四年时间里,彬彬在整形上花了近30万元,“我并不是对整形这件事很在乎,我只是对变美这件事很在乎。就好比你吃了一道菜,你觉得好吃,下次你肯定还会点它。”

  也有人说,用整形的方法对自己外形做出改变,这是一种“作弊”。彬彬不这么看,“就像我教的那些学生,他们原本成绩不太好,后来通过补习、请家教、上培训班,让自己成绩变得好起来。我的长相分数不高,我可以通过手术的方式把自己分数提高,这其实是一样的道理。”

  近两年来,随着直播的兴起,“尖下巴、大眼睛、高鼻梁”的女主播们被网友们冠以“网红脸”的称呼。彬彬坦言,自己欣赏不来这种美。

  24岁的一楠今年5月份做了假体隆鼻,刚刚摘掉鼻夹那一刻,她觉得特别美,后来就渐渐忘记了这件事。

  一楠的朋友中做整形的不在少数,也有人整成了“网红脸”,一楠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。“人家也挺美的,生活得也挺好的。她开心就好,我没什么可评价的。”

  被创业者改变的行业

  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,“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,不敢毁伤,孝之始也”。但随着90后的成长,这一代人的消费观念与习惯开始有了根本性的改变。

  今年11月,QQ大数据发布的《95后审美观》报告显示,1%的95后已经整过容,11%的95后有整容的打算。而95后们最想整容部位TOP3分别是,双眼皮、瘦脸和垫鼻梁。

  这种改变来得特别快,快到让这个行业里的从业者都感到有些猝不及防。

  刘迪在2013年创办了更美App,“当时我们在整个医疗美容行业就是一个‘坏孩子’,我们一家医院一家医院的跑,去找医生给他们推荐我们的平台,邀请他们来注册。医生以为我们是骗子,后来做社区,请整形达人来分享整形经历,做电商,一路都有人在质疑。我们被认为是这个行业的搅局者。”

  被认为是“搅局者”的并不只是刘迪。2010年,“超女”王贝在武汉一家整形医院做手术时出现意外,导致死亡。人为手段“变美”的风险被血淋淋的摆到台前。

  公众对医疗美容行业产生种种责问,所谓的行业乱象、黑幕被广泛报道。

  舆论的一致声讨,让创业者看到了机会。2011年至2014年间,众多创业者将目光聚集在医美行业。悦美创始人向小琴是最早进入医美领域的创业者,“爱美是人的天性,我们要做的是提供一个客观、可靠的平台,提供更安全靠谱的医生、技术和设备。”

  医疗美容不仅是消费者个人的事,同时还会面对社会和家庭的压力。“靠脸吃饭”的明星们更是对整形话题能避则避,但近几年来,整形话题并不再敏感,越来越多的人通过整形的手段变美。

  据清科研究中心发布的《2016中国医美行业研究报告》显示,我国医疗美容服务量(包括手术及非手术)由
2009年的270万例增加到2013年的480万例,复合年增长率为15.5%。预计市场将自2014年起按16.7%的复合年增长率增长,并于2018年达到1020万例,假设届时1个案例平均收费1万元,市场规模合计超1000亿。

  从“美丑天注定”到“人造美”观念的转变,很难说是创业者用户教育工作的结果,还是年轻人本身对新事物的强大接纳度。“中国的医美消费者呈现出年轻化的特点,这一点跟国外有很大区别,国外的消费者年龄会偏大一点,”在向小琴看来,这种差别是由文化差异导致的。

  消费者对整形话题的坦然面对,甚至乐于分享整形经历习惯的达成,让刘迪都颇感意外,“整个市场很坦然的接受整形这件事,坦率的说,我找不到转折的历史性瞬间在哪里。过去整形在中国还是一个难以启齿的事情,行业作孽太多导致负面缠身。但最近几年,经过同行们的努力,同时年轻消费者不再将目光紧盯整形行业负面上,对提升颜值有极大的热情。应该是这些合力作用的结果,让整形变得不再难以启齿。”

  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整形医生

  父母辈对整形的观念也在改变,同仁医院整形医生韩新鸣,在今年暑假就曾为一名15岁的初中毕业生做过双眼皮手术,当时就是妈妈带着女儿来做的。

  “未成年做整容手术是必须要父母同意的,妈妈观念也开放,小女孩13岁的时候就在香港做了‘埋线’,后来因为老贴双眼皮贴慢慢松下来了,今年暑假就在我这儿做了第二次手术,”韩新鸣2005年进入医美行业,如今已经有十一年的时间了,在他看来,医美近十年来的发展正是契合了互联网移动互联网发展的节奏。

  2005年韩新鸣从同济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毕业,“医学美容”的概念才刚刚起步,很多公立医院都没有专门开设医美整形科室。2006年好大夫在线成立,一大批医生入驻线上,医生与患者有了在线沟通交流的渠道。但是接纳医美概念的人偏少,在这个平台上整形医生并不是主流。随着互联网对人们日常生活不断的渗透与普及,医美行业的发展进入快车道。而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到来,医美App的出现,这个行业的发展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速度。

  根据中国信息通信院发布的《移动互联网白皮书》,智能手机普及率持续提高,将从2014年的37%增加到2020年的65%。用户与载体的发展推动着新的应用服务和移动互联网流量增加,2014年全球移动互联网流量相当于2000年全球互联网总流量的30倍,在全球互联网流量发起终端占比中,手机占到31%,平板电脑占6.6%,而PC已下降至62.4%。

  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到来,直接改变了传统美容整形医院的营销方式。互联网时代的传统民营整形美容医院,无非是以广告、搜索竞价和美容院导流中的方式招揽客户,而随着广告成本的增加,其获客成本占到了客单价的50%以上。在医美App出现后,医院更倾向于通过App获取用户。

  另一个重大的改变是,整形名医开始通过医美App为外界知晓。传统医美行业存在的信息不对称、价格不透明的问题因医美O2O的产生而得到了解决。平台对接医生与求美者,为医美机构提供了营销渠道,为消费者解决了信息不对称问题,整形医生则在口碑传播中获得了声誉形成了品牌。

  自从2013年在医美App平台注册后,韩新鸣的日常除了门诊和做手术之外,还会抽出时间上网解答网友们提出的各种问题。医美App的出现,让更多医术好的医生开始形成了自己的品牌,同时对医生的要求更高,“除了医术要过硬之外,医生要形成品牌还需要懂营销,医生的外貌,谈吐不同,吸引的圈层也不一样。”韩新鸣说,“我的颜值要是再好点,对我的帮助可能会更大些。”

  韩新鸣并不会主动引导周围的人去整容,但如果他们有这样意愿,他会给予最专业的建议。他为自己的妻子做了眼部年轻化手术,“我发现女人爱美是天生的,她们这辈子就干一件事,就是变好看变漂亮。”

  与颜值经济有关的事

  一个80后宅男如何取悦万千90后美女?吴欣鸿给出的答案是美图秀秀。2008年美图秀秀诞生的时候,“颜值经济”这个词汇还没有出现,但他找到了解锁少女心的正确方式,“女孩子爱漂亮嘛,当我们发现有很大比例的用户是女孩子时,就在想如何能迎合这些用户的实际需求,人像美容确实受到了用户的很大欢迎。”

  以美图秀秀为代表,一个有关颜值的产业逐渐发展壮大。人们对提升“颜值”的迫切需求催生了美容医院、美妆产业市场的繁荣,医美行业的幸运就在于,正好赶上了“颜值经济”大行其道的时机。

  2015年英国《经济学人》刊载的一篇文章指出,权力属于颜值更高的领导人。不管在大猩猩社群还是今天的西方发达国家,领导人要达到职业生涯的最高点,长相(以及身高、肌肉、语音语调)和成就一样重要。

  而发表在《认知科学趋势》上的一篇文章总结了目前认知科学领域对这一现象的研究成果。结论是,“现在颜控流行,根本上是人们把相貌商业化的结果,相貌被当成商品或者一个消费符号。”

  而在刘迪看来,外貌正在变成一个系数,“你的能力是基数,但有了外貌这个系数,它能把你的优点全部放大。如果一个人很努力,但长得不够好,你会评价他‘是个很努力的人’,但如果他长相很好,又很努力,你就会说,‘男神’。颜值经济讲的就是这个系数正在慢慢被放大。而我认为,无论是化妆、做头发还是买衣服都是安慰剂,整形才是颜值经济的最终结点。”

 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话题是,外貌与收入之间有直接关系吗?著名的劳动力经济学家丹尼尔·荷马仕20多年来专注于研究“颜值对实现个人价值所能起的巨大作用”这一问题,在他的《颜值与劳动力市场》论文中发现,颜值和终生劳动力总收入呈较强的正相关性。这个理论在直播领域表现得最为明显,在我们看来,长得漂亮的主播的确更容易获得打赏。

  但是这绝不意味着,所有想整容的人都是为了寻求多赚点钱。大多数人选择整容可能只是为了完成自己变美的心愿。

  四年间彬彬花在整形上的费用近30万元,他的想法看起来特别“90后”,“我想把自己整成18线小明星那种范儿,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我。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特别‘路人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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